在曾经的秦国首都看一场热闹的社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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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06-11 22:19

在曾经的秦国首都看一场热闹的社火

2024-02-22 17:17

发布于:山西省

陇县古为陇州,因其境内的陇山而得名。陇山高峻迂回,《三秦记》称:“陇坻其坂九回,不知高几许,欲上者七日乃越。”翻山需七日,固然是夸张之辞,然山路的曲折难行倒是不争的事实。登上陇山高处,回望关中,帝京已远;眺望前程,山峦环堵,其情其景,让人想起古人的感慨“陇头流水,流离四下。念吾一身,飘然旷野”“陇头流水,鸣声幽咽。遥望秦川,肝肠断绝”。

自古以来,从长安往西域的路,到了陈仓,不再继续向西,而是沿着千河谷地向西北绕行,行至陇县后,从县城以西的垭口翻越陇山,进而抵达今甘肃张家川。那里,非子的秦邑近在咫尺。

陇县的地理优势,顾祖禹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中总结说:“扼陇底之险,控秦风之冲,为关中重镇。隗嚣凭此以窥三辅,曹魏据此以保秦陇,刘曜窥长安,引兵争陇上;石虎规氐羌,分兵屯汧陇。”

陇县

出陇县城区向西,公路与千河相伴而行,它们都选择了地势平缓的山谷。西行至曹家湾镇后,公路与河流忽然折向北方,顺着陇山的走向蜿蜒。大约在距陇县城区三十公里左右,同样由千河冲积出的河谷平坝上,有一座镇子,名固关镇。

固关,又称陇关、故关、大震关。固关镇西数公里之遥,关山连绵,群峰之上,便是大震关旧址所在。始建于汉代的关城,因位于陇山之巅,得名陇关。又因汉武帝刘彻登山至此遇雷震,得名大震关。晚唐宣宗大中年间,在陇关附近新设安戎关,称新关;相应地,陇关称故关,不知何时,故写作了固,便成了固关。

后人常说秦人九都八迁,九都分别为秦邑、西垂、汧邑、汧渭之会、平阳、雍城、泾阳、栎阳和咸阳。也就是说,在修筑汧渭之会前,秦人还另有一座“首都”,即汧邑。

汧邑的地望,种种迹象表明,就在陇山。

秦人九都八迁示意图(《寻秦记》)

把汧邑设为新国都的君主,历来有两说,一说秦文公,一说秦文公的父亲秦襄公。前者,《元和郡县图志》认为,陇州即“秦文公所都”;后者,《括地志》引《帝王世纪》认为:“秦襄公二年,徙都汧。”

到底哪种说法靠谱?我倾向于后者。秦襄公获封诸侯后,为了得到周天子许诺的岐丰之地,他率领一部分部属,翻越陇山,进入关中。其时,秦人实力尚不如占据关中的犬戎,只好先在关中西北的今陇县一带修筑城池,既是新的国都,也是东扩据点。

这就是汧邑。

迁都汧邑,是在襄公二年。此后十年间,襄公一直致力于收复岐丰之地;但是,出师未捷身先死,襄公十二年,他终于率军攻到了岐地,却不幸身死——或许是病死,或许是战死,史料语焉未详。

襄公死,文公立。“文公元年,居西垂宫”,这说明,因襄公身死,文公不得不从汧邑回到西垂。这也间接说明,襄公多半是在与犬戎的战争中战死的,秦人东扩的理想被残酷现实无情吊打,以致文公只好放弃汧邑,又回到祖先的发家之地:西垂。几年后,后方基本稳定,秦人实力增长,秦文公才率领七百之众以打猎为名,绕行到汧渭之会,并在汧渭之会筑城,这成为秦国继汧邑之后的又一座都城。

初春,城郊的河谷平坝上,青色的麦苗挂着雨水,微风吹动,有一种说不出的娇柔。

城区四周的山上,有的地方还依稀可见残余的冰雪。这些山其实不算高峻,它们起伏不大,看起来更像黄土塬。千河及支流在县城中心汇合,形成一个工字形。

春节刚过,在陇县,我赶上了一场热闹的社火。

所谓社火,按《辞海》解释,乃是“旧时在节日扮演的各种杂戏”。社火的历史非常久远,估计和上古人类的祭祀有关。如今,在西北地区流行的旱船、高跷、秧歌,以及舞狮、舞龙等春节或其他节日举行的迹近狂欢的活动,均统称社火。至于陇县社火,《陇县志》说它起源无考,明清已盛行,最早称为“社虎”。

陇县社火

社火前一天晚上,人们就忙碌起来。最重要的是化妆。化妆师是一个粗壮的汉子和一个健谈的农妇,汉子手里拿着一把毛刷,将大红大绿的颜料,熟练地涂到社火演员脸上,粗犷的动作,像在刷一堵墙。汉子刷过之后,农妇进入第二道工序,她蘸了不同色彩的颜料,在演员脸上细心勾画:眉、须、鼻子、嘴角。化完妆的演员,看上去表情很夸张,他们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或是半倚在炕上,等待脸上的颜料渐渐变干,也等待天明时的表演。

这天晚上,陇县下了一场雪。凌晨,天还没亮,通往山上的公路,积雪已被清扫干净。天刚亮,社火开始了。

走在前面的是乐队。着红衣、黄衣的队员,或腰系大鼓,或手提铜锣,敲打着在前面开路。紧随其后的,是各种造型的社火演员。陇县社火和其他地区的社火不同,称为马社火,因演员骑在马上表演而得名,不仅演员要化浓妆,就连胯下的马也要装饰一番。

社火队伍通过山路,由一座村庄前往另一座村庄。整整一天,社火队伍将走遍附近十几个村落。每到一处,锣鼓响起,马背上的演员手持各种器物表演,围观的人群迅速响起欢快的笑声。突如其来的鞭炮声,让雪后清朗的空气,渗入了一丝丝呛人的火药味儿。

在陇东南一带行走,那些擦肩而过或是有过短暂交流的当地人,印象中似乎都比较木讷。他们被风霜雕刻的脸,大多时候严肃如黄土,很少浮出微笑。而在社火锣鼓敲响的那一刻,我看到了久违的笑脸,如同在干旱的黄土塬上,一扭头,一转身,突然看到一朵娇艳的花默默盛开。瞬间有些感动。

陇县马社火也很容易让我联想到秦人。秦人以善于养马著称,陇县的关山草原,自古以来就产骏马。从地理上说,关山草原乃高山草甸,与当年非子养过马的秦邑、牧马滩等地的地貌及气候都非常相似。1958年,陇县曾组建了关山国营牧场,从事中亚混血关中马的饲养。如今,关山草原已成为小有名气的旅游景区。

关山草原

社火进行到中午,凌晨已停的雪终于如梦初醒,复又洋洋洒洒地飘起来。在成都乃至整个四川盆地,雪是罕物,三五年方才下一回,不大,像是从空中撒下几袋盐粒。是以冬天下雪,对成都人来说,简直就是难得的节日。但在高寒的陇县,大雪却是家常便饭。要是有人为下雪而欣喜,恐怕会被邻人视作怪物。雪下得愈发紧了、密了。寒风凛冽,敲锣的汉子鼻子通红,像是一根没洗净的胡萝卜。他比之前更用力地敲打铜锣,铜锣的声音仿佛也被风雪冻得坚硬,直直地撞击耳膜,叫人头晕。

(上文摘自《寻秦记》)

在田野中寻找秦国,

《南方周末》资深撰稿人聂作平的寻秦之旅

《寻秦记》

聂作平 著

简体横排

32开 平装

978-7-101-16342-1

58.00元

秦人原本是生活在“西垂”的弱小部落,经过数百年的曲折历程,逐渐在西部壮大、崛起,成为西方霸主,进而统一六国。秦人曾八次迁都,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首都秦邑到最后的国都咸阳,进行了获取空间、东向争霸、战略进取的艰苦努力。作者沿着秦人的迁徙轨迹,寻找留存在地面上的秦人线索,发现民间风俗和文化中残留的秦人踪迹,在对地理的寻访、考察、辨析中,发现秦国由小到大、由弱到强,最终统一六国的偶然与必然。

(统筹:一北;编辑:思岐)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